客 阿拉尔

文/丁真

再也没有比沙漠更让人震撼的景了。

无论是行前如何琢磨这一未知的地域，也无论是幻想了多少遍这熟悉又陌生的风景，在飞机达到VR速度、机头柔和上抬、瞬间爬升百千万半上空时，记忆，立刻被清空。

客阿拉尔，最精彩的在于什么？我急切地在寻找答案。出行那会儿，我自信地认为答案在于未知。因为未知，当云层从稀薄变为厚重时，当云层之上、格外强烈的太阳光线四射时，俯视之下的那些连绵起伏的山脉，无论是布满白雪的，还是岩石裸露的，这些气势磅礴的大块头，都不断地加重了我内心对沙漠无限期许的砝码。

未知的世界总能激发起人的好奇心，哪怕是传说中可怕的、令人恐惧的死亡腹地，更何况，它还含有一种唯美的情愫。

出发去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那天，天特别的蓝，大地略呈灰蒙，辅助酷热的阳光投射，给即将到来的苍凉感上增加一些晕眩。说不愿掀开它的面纱未免太过于浪漫，无论前人描绘了多少遍沙漠的热情与无情，它依然就在那里，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美丽与销魂，尽管它只是沙海一隅，却无时无刻地在安静展示它的无垠。

我们缓步进入沙漠，脚下的沙子赭黄而又明净，沙面柔和的就像少女的肌肤，太阳光的照耀下反射银灿灿的光芒，让人不忍下踩。接连起伏的沙丘形成棱椎体的山冈，数座连着数十座，远眺望去，银光四溢、棱角分明，侧立面有如天工神斧劈开般极富雕塑感，这样的视角，只能存在于记忆中。

没有别人，只有我们。在抑制内心兴奋的同时，体验无声的神秘。

这就是沙漠吗？它温柔地张开了自己的怀抱，当卷层云在太阳四周发力，产生太阳的光晕，身后留下一条瘦长的剪影、和一连串行进的脚印时，那数亿数十亿的银沙颗粒在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极其缓慢地流动着，柔弱地波浪静静地抚平客人们留下的点点痕迹，在日光闪耀下，渐渐呈现出了诡异的光芒。

它在流走。沙子在流走。无论是否以缓慢的形式，它在缓缓中流走，在这流动失衡的极简世界里，唯一能做的，就是按下快门。

我停了下来，无可奈何地停止了前进的脚步，无论是让肉体跟上脚步，还是让灵魂追上身体，我已无力前行。前方，依旧不变的沙冈，依旧不变的沉默、安逸、寂静、空旷，哪怕你耗尽体内所有气力，也无法改变它分毫，越往深处，越进入一个人的世界，越能听到尽头的召唤，可沿着波浪纹前行，也许根本就没有尽头。

这才是实力，强大到可怕。立于此处，时间静止，我才明白，客阿拉尔，最精彩之处，不在于未知，而在于力量。夜晚九、十点钟依旧炙热的太阳，是一种力量；映染塔河水和高矮错落灌木林血红落日，是一种力量；因风沙侵蚀变成突兀巨石的残垣断壁，是一种力量；造型诡异的魔鬼胡杨，也是一种力量；三五九旅和农一师垦荒精神，更是一种力量！

无法想象，在1957年前，阿拉尔只是一片人迹罕至的万古荒原，而如今，却创造了“塞外江南”的旷世奇迹，这才是真正的精彩，大精彩。

大漠孤烟直，长河落日圆。

客阿拉尔，不仅是种美，更是一种力量，一种由力量延伸的气势。

（注：“客”即到……做客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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